干裂

剃刀似的丈夫?


译自星吉昭先生散文集《北の風 あおあおと》

  从北上山地的山间涌出的泉水实在美味。甚至能尝出某种厚重感。

  兑进威士忌里也好喝,泡茶自然也没得说。每当不经意间迎来了一个宿醉的早晨时,更是全要仰仗这泉水不可思议的再生力。只需喝上两三杯,清风立刻就会在体内流动。

  听说这泉水到了秋天会带有香气。据邻居忠兵卫(音译,原文为チュウベイ---译者注)说,那是因为这些泉水是穿过阔叶林地面上层层重叠的落叶才顺流而下的。听了这话再喝一口,果然这水中留有一丝枯叶的气味。

  说起来,我的朋友F曾经说过,用这芳香的泉水做出来的汤锅菜非常棒。这么一想,什么嘛,和那比起来,我家早就已经把这泉水当自来水用了。

  到了秋天突然发觉,不知不觉中,不管是米饭还是味噌汤还是汤豆腐,我家的生活早已经被这些优雅的香气和无上的美味包围了。之前不知不觉的那几年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惜。

  可是,这泉水到了冬天却会大变样。

  今年,在最近几年中算是雪量很大的一年。到了这个季节,融化的雪水会混进这泉水中,我家厨房的自来水就会像剃刀一样伤手。有一次,可能是手指有点烫伤吧,用自来水冲伤口根本坚持不过三十秒。不过也全靠这刺骨的冷水,那点烫伤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全家搬到这田濑湖畔的仓库二楼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即便是冬天的早晨,全家也得用这能伤人的冷水洗脸,好像基本也都习惯了。

  这些事让我既有惊奇也有感动,总之我一直对这泉水感激不已。

  可是今年正月里,夫人的手上突然开始干裂,而且她说每天晚上都疼得不得了。确实,以前她也说过自己手上有轻微的干裂,不过她一直都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好像从来没在意过。

  其实,我家厨房里,到现在也没装热水器之类的东西。我们刚搬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打算装来着,不过安装工人说,二楼的水压不足,天然气热水器会非常危险,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导致夫人一直就在这没有热水器的水槽里做着各种清洗工作。准确地来说,搬来这里之前,或者再往前我家也都没有(在厨房装过热水器)。也就是说从我们结婚到现在,夫人冬天一直是在这冰冷的水里度过的。这么看来,我真是个冷血的丈夫,或者说我就是个剃刀似的丈夫(?)。

  仔细想想,如果冬天要开音乐会的话,夫人肯定会因为指尖的干裂太痛而弹不了琴,巧的是冬天几乎没有过音乐会。到了春天,夫人手上的干裂自然地就都没事儿了,所以从来没给音乐会造成过什么影响。我也就一直都没能直面这个现实问题。

  总之,把夫人的手扔进这“剃刀水”里放任不管实在是对不起!我虽然在反省,不过这件事她多少也有点责任。

  怎么说好呢。我夫人吧,说好听点就像明治时的女人一样坚韧不拔。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个财迷(?)。说她就是那种觉得没有那些东西(热水器)也不能怎么样的那种,既心宽又固执的老婆可能比较合适吧。

  确实,几年前的我没什么钱,根本买不起,这是事实。不过,最近几年,只要我忍住几次不去掀(酒馆的)门帘,那点钱也就攒出来了...(觉得马上就得有人让我照这样办)。

  总而言之,来到这北上山地,面对这壮丽的景色,我一边赞叹“啊,真漂亮”,一边惬意地生活着。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家庭成员的地方。不过夫人抱怨自己手上干裂的地方痛的声音,又会猛地让我回过神来。

  1991.3

遠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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