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年赞歌
就好像「时间」这东西只在这孩子身上起了作用一般,不可思议
译自星吉昭先生散文集《北の風 あおあおと》
喝了点酒突然想到,我今年到"厄年"了!字典上写,男人到二十五、四十二、六十岁都是厄年。女人则是十九、三十三。更有男至四十二,女至三十三为大厄的说法。加上虚岁算一算,我今年正好是四十二岁,大厄之年!
我肯定没到四十二岁!心里还年轻着呢。所谓「四十二岁」只不过是在形式上体现"时间流逝"的数字而已。只不过确实,忙碌之中,我已经把这一岁又一岁淡忘了。以至于如今,白发日益增、心余却力亏,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奋斗二十多年了。
和儿时好友相见,我们互相拍着肩膀:"还和过去一样,一点也没变嘛"⋯⋯。即使仔细看看对方真的是老了,也决不会把它放到嘴上的。就这样,渐渐地,年龄被遗忘了。
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偶尔会碰到邻家的小孩。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留起小胡子成了中学生。"都长这么大了啊!",我惊呼,就好像「时间」这东西只在这孩子身上起了作用一般,不可思议。
摸摸这孩子羞涩的头,总觉得感慨颇深,但我依旧把自己置于「时间」之外,我还没老。
无论怎么说,我已到了厄年,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在「时间」之外也不在其内。等等!反过来想一想,我能平安地走到今天,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么。这么一想,有酒相伴的我,到了这四十二岁,也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厄年,这词的意思是:这一年恐怕会遭受更多的痛苦,天灾,人祸。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这就好像我面前摆了一架高栏要等我跨越。夫人说:"既然如此,在家里呆着哪里也别去就得了"。本来我就腿短,这么一来,岂不是更跨不过去了!更何况这之前有「前厄」,明年还有「后厄」,前后三年呐。
据传说,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会开始一些变化,这是一个节点。这几十年我的身体还没什么让我操心费神的事呢。说到这是节点,我倒还真的想起那么一两件事。这让我重新感受到,我正站在人生的顶峰,也使我更加企盼自己今后也能这样平安度日。
新年,岩手县内总会有为迎来厄年的人们举行的各种活动和祭礼。水泽黑石寺的「苏民祭」则是其中压轴的好戏。寺内排列着竹编的小棚,到了傍晚,各色的善男信女都会陆续参加进来。小棚之中,大家不分彼此地品味着各自带来的酒菜,祭礼的气氛也逐渐升温。虽是寒冬,女人们只穿一件贴身衣物,男人们更是只一块遮羞布。其中更有赤身裸体的小朋友。
寺外是琉璃川,用河水洗净身体之后,开始走「御百度」,之后是「火焚登」「鬼子登」。这些古代东北地区的土著仪式结束之后,终于迎来高潮,在"jyo i ya sa"的号子声中,苏民袋的争夺开始了。
不用说,袋子里放的都是一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活动到了这里,天也亮了。在零下十度的寒冬中,人们泥中和汗,相当投入地参加到争夺当中,甚是激烈。即使如此,大概是有 神佛保佑,并没有一个人受伤。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我去年去参观时,一个不小心摔伤了膝盖,之后还得了感冒。实在莽撞。
平泉•毛越寺的藤里法师说:"你所作的平泉法乐会,那已经如同是驱散厄运了"。
去年(一九八六)十月,藤原秀衡公八百年大祭,我有幸作了音乐法会。获赠这一言,实在是可贵。由此足可见其心真挚,无论如何我也要诚意敬受。只是,我所迎来的这厄年,就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参与,自己将那些厄运驱散掉。非得跨过这栏架不可。
开始发生变化的这个节点,厄年。站在这节点之峰,真觉得有些什么是和往常不一样的。那一定是只有跨过这顶峰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由风传递来的信息。
19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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